2009年1月16日星期五

苏非舒和他的诗作《喇嘛庄》

路三歌

百度苏非舒吧上面有一个非常短的简介:苏非舒,1973年生于重庆丰都。1989年开始写作。为物主义运动主要发起人。现居北京。
那么,他住在北京什么地方呢?我没有找到更详细的介绍。但是我读了他的长诗《喇嘛庄》,阿A如果把诗中的那个“我”理解成为是苏非舒的话,那么就可以认为他住在喇嘛庄。



在北京有一个很有名的小村庄,也叫喇嘛庄,位于北京东郊通州区的宋庄镇内。宋庄镇下面有47个自然小村庄,其中有12个村庄居住着非本地人的外来艺术家,又其中以为小堡村、大兴庄、辛店和喇嘛庄四个村最为集中。
《喇嘛庄》010行:公路两旁的树全绿了,一边全是杨树,另一边的树很杂,有好几个品种。前面是岔路口,往右边去是辛店,左边才是喇嘛庄。
061行:有一次我到小堡村,回来的时候我是走路,路两边全是树,那个青砖的房子就在路边,对面是一家精神病院,我每次路过总会多看两眼。
诗人提到了辛店村和小堡村,由此我们把诗中的喇嘛庄理解为北京东郊的那个喇嘛庄,翻过来也可以把北京东郊的那个喇嘛庄理解成为诗中的喇嘛庄。
其实艺术与现实是两回事。艺术作品中的空间并非等于现实中的空间,但是又不能说艺术与现实没有关系。我们总不能把《红楼梦》理解成为描写美国西部的故事吧?所以按照这个逻辑,我们把诗中的喇嘛庄跟北京东郊的那个喇嘛庄联系起来,是有理由的,也是帮助我们理解和欣赏诗歌《喇嘛庄》的一个途径。
诗中的“我”好像是一个男人,但是又没有干什么男人特有的事情,所以也可以理解成为中性人。这个中性人好像没有什么职业,可以说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,喜欢抽烟,静坐,静立,静静地观看眼前具体的东西,土地,植物,动物等等。诗中大量出现“我看”,而没有“我想”。那个“我”似乎不会思考抽象的东西,只是对具象的东西有浓厚的兴趣。
据说包含喇嘛庄的宋庄一带,有很多号称艺术家的闲人。他们不事生产,不事生意,不事政治,更不从事“思考”。他们成天懒懒散散,四处捕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,然后用语言写出来,或者用颜料画出来。这些人跟普通人的精神世界似乎不一样,生活方式也不一样,仿佛是一个少数民族。《喇嘛庄》中的那个“我”应该是那群闲人中的一员。



《喇嘛庄》题头说写给青青和西西的。青青是一个女人,西西是一个男人。请注意下面的人称代词。
017行:青把厨房的门打开又关上,开始是进去,后来是出来。她左手端着盘地三鲜,右手端着盆白菜豆腐汤,是用脚关上厨房门的。
141行:我和西西一起去的后院,他在前面跑,我在后面,我看到他过一个小水沟,有意地用脚去踩沟里的水,有三次。
青青是一个成熟的女人。
004行:自来水龙头就在院子前面的稍左边,旁边总放着个方木凳。青总是在那洗菜、洗碗。再前面就是那块地。
西西是一个未成年的男人,好像是儿童。
157行:有好多次,我总是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抽烟,有时候西西在院子里玩,更多的时候是我一个人,我就那样坐着,抽烟,经常是一气抽上好几支。
158行:在院子靠左边的小木桌上,有好多只苍蝇在飞来飞去,地上、墙上也是,西西拿着苍蝇拍忙着追赶,却没打死一只。
读《喇嘛庄》感觉废话很多,多到无法举例,随便抓住一句,看起来都像废话。而你想知道的东西,那个“我”偏偏不说。例如,青青跟“我”什么关系,西西跟“我”什么关系,青青跟西西什么关系,我们都不知道,好像他们之间没有社会关系。那个“我”不会思考,似乎到了白痴的程度,连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,也给省略掉了。而他该说的不说,他说的那些废话要告诉我们什么呢?



《喇嘛庄》是从描述春天的葡萄开始的。
001行:葡萄枝开苞了,就这两天,我看到它们慢慢地张开。我用一根横木条把它们架在原先留在地两头的木桩上,离地近一米。一共五窝。
北方的葡萄,到了冬天要把枝藤窝起来,用土埋上,开春之后挖出来,把枝藤伸展,绑在葡萄架上。
《喇嘛庄》的以描述秋天的葡萄而结束的。
155行:葡萄藤上的叶子快掉光了,还余下不多的一些,挂在两根支起来的横木上,地上满是落叶,许多落在院子的方块水泥地板上。
写到这里之后,那个“我”又罗嗦了几句,似乎加上了一个尾声,直到把“我”的感觉从大自然当中送回到室内。
162行:青从菜市场带了两盆菊花,我把它就放在靠门口的沙发的边上,两盆,放在一个大的长方形花盆里,靠沙发顺着放着。
《喇嘛庄》写了喇嘛庄的三个季节,春天,夏天和秋天。但不能说《喇嘛庄》写的是季节变化。那个“我”,很白痴,似乎对“季节”这个抽象的概念不感兴趣。他只是不耐其烦地描述那些看得着听得见的细节。
例如春季,007行:豆角也开始从地里冒出芽来,种子还没种下几天,开始只有一两窝,不两天,就全从地里冒出了头,一共有四排。
例如夏季,073行:知了一直在叫,我醒着的时候,我睡着的时候,有很多只,那声音,从各个方向过来,我看不见它们。
例如秋季,161行:风很大,把地上的落叶吹得满地乱飞,有些冷,我去后院加了件外套,我看到柿子树上的叶全掉光了,那三个柿子挂在树上,红红的。
那个“我”对自然界的变化很敏感,细微的变化,都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有色彩有声音的深刻印象。那么除此之外,还有什么别的什么吗?

《喇嘛庄》与《瓦尔登湖》

该文是《读苏非舒的〈喇嘛庄〉》一文的继续。长诗《喇嘛庄》标题下写完“献给青青和西西”之后,马上引用梭罗《瓦尔登湖》一书中的一句话“简单,简单,简单啊”作为标题的注解。
用另外一个作家的话来注解标题,可以启发读者的思路,帮助读者理解作者的创作意念。假如苏非舒引用《共产党宣言》最后那句名言“共产党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。他们公开宣布: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。让统治阶级在共产主义革命面前发抖吧。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。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。”那么读着可以往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那个方向去理解。因为马克思主义是我们大家都熟悉的,一看就明白。
而苏非舒引用的是一个叫梭罗的作家,在其著作《瓦尔登湖》中的一句话,来装饰自己长诗的标题。那么梭罗是谁?《瓦尔登湖》写的是什么?弄明白了,才能更好理解苏非舒这位裸体诗人的意念。
梭罗是一位美国作家,生于1817年,死于1862年。梭罗有一篇著名的论文叫做《论公民的不服从权利》,其以和平之方式争取人权的思想,影响了托尔斯泰,圣雄甘地和马丁路得金等几代思想人物。《瓦尔登湖》一书是梭罗个人的一段生活笔记,记叙了他在瓦尔登湖畔的次生林里度过的为期两年的隐居生活,描写了他对自然的热爱,阐述了他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思考。
中国诗人徐迟曾经翻译过《瓦尔登湖》。在译本序言里,徐迟说,“这本《瓦尔登湖》是本静静的书,极静极静的书,并不是热热闹闹的书。它是一本寂寞的书,一本孤独的书。它只是一本一个人的书。如果你的心没有安静下来,恐怕你很难进入到这本书里去。我要告诉你的是,在你的心静下来以后,你就会思考一些什么。在你思考一些什么问题时,你才有可能和这位亨利,戴维•梭罗先生一起,思考一下自己,更思考一下更高的原则。”什么更高原则呢?梭罗认为现代物质文明把世界搞复杂了,他要返朴自然,追求一种简单,简单,再简单的生活。
《瓦尔登湖》对于大部分中国普通百姓来说也许是陌生的,但是对于住在北京东郊喇嘛庄那批另类来说,却是十分熟悉亲近的。喇嘛庄不是湖,但也不是繁华市区,不过是一个普通农家小村而已。那帮子人选在远离都市的喇嘛庄乡下居住,虽然还不是彻底的遥远,远到西藏高原,但是多少还有一点那个摆脱现代物质生活的意思。苏非舒想让梭罗的《瓦尔登湖》来注解他的《喇嘛庄》,或者说,一个21世纪的名叫苏非舒的中国白痴,要用他写的长诗《喇嘛庄》来注解梭罗的《瓦尔登湖》。
我无法证明苏非舒裸体朗诵跟《瓦尔登湖》是否有关系,同样我也无法证明1989年在山海关自杀身亡的中国诗人海子,在他卧轨之前,把四本书排列在身旁,其中就有《瓦尔登湖》,同样我也无法证明,《瓦尔登湖》中文译者,诗人徐迟,1996年跳楼自杀身亡。但是,这给《瓦尔登湖》一书增加了悬念。这似乎为读《喇嘛庄》增加了一点悬念。

不要辜负了人家一片脱意

有一个32岁的男人名叫苏非舒,据说是一位诗人,在前不久北京的一家书店内举办的诗歌会上朗诵诗歌,因为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,就把衣服给脱了,脱得赤条条的,一丝不挂,只有双脚踩着一双拖鞋。
他的行为招来网上一片骂声,当然也有理解支持和赞美的声音,但是声音太小,就像大海上的一条小船,被狂风掀起的巨浪给淹没了。我从网上看到了这个故事,等候了几天,看是否有关于该诗人有精神病的诊断报告出来。不过精神病报告没有出来,而诗人被警察抓了进去,拘留了10天才放出来。既然警察把他拘留10天,应该说明他没有精神病。因为中国的法律很人道,精神病患者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任。警察只有排除了他不是精神病患者才可以拘留他。
既然不是精神病,他好好的为什么要脱衣服呢?难道赤条条的面对青年男女观众,人家能够听进去他的诗歌朗诵吗?肯定不能。那么他要干什么呢?其实很简单,就是引起公众的注意。为什么要引起公众的注意呢,不是为了让人们看他的裸体,因为我相信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裸体不好看,实际上是为了让公众注意他的诗歌。引起公众的注意这一点,诗人苏非舒是成功了,网上一片骂声,数万条检索结果可以证明。但是有多少人骂完之后注意到了他的诗歌呢?可惜不多。
这似乎是一个有趣的怪圈:因为公众不关心诗歌了,所以诗人脱衣服以引起公众关注。然而公众依旧只是喜欢关心脱不脱衣服的事情,而依旧不关心诗歌,所以骂完之后,还是不理睬诗人的文字作品。所以可怜的苏非舒诗人是脱了也白脱。公众不关心诗歌创作,难道是你脱一次衣服就可以扭转的吗?显然不能,所以脱衣服被证明是一次失败的尝试。苏非舒脱了,也就脱了,因为大家不知道脱了会如何。结果还是老样子。那么苏非舒之后,哪个诗人再脱,那可真就是傻子了。所以我也建议诗人们不要再脱了,特别是女诗人,更不要冲动去脱衣服。
我作为一个心太软的看客,看了苏非舒脱衣服的故事,心里十分不落忍,人家都脱了衣服了,难道就不值得关注一下他写的文字吗?我找到了刊登苏非舒作品的网站,读了几篇他的诗歌作品,并把他的最新作品长诗《喇嘛庄》从头到尾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。我很有感慨,因为这个脱衣服的诗人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是个大流氓,裸体癖,而是一个严肃的艺术世界探索者。说实话,我也好多年没有怎么认真地读诗歌了。我无法说他的诗是否是现在最好的,但是我可以说他的诗歌是严肃的,是可读的,是有审美价值的。
我浏览了一下一些朋友的跟贴评论,有的说不像诗。其实这里涉及到一个美学问题,也可以说是哲学问题。那就是艺术是孤立僵死的,还是连续发展的。我的一个老师曾经说过,整个人类艺术是一个连续剧,拿诗歌来说,诗经楚辞是第一场,汉乐府是第二场,魏晋南北朝诗歌是第三场,唐诗是第四场,宋词是第五场,就这么一场一场往下演。如果把当代诗歌创作放在艺术历史这个连续剧里,哪个观众还会问为什么后面一场跟前面一场不一样呢?谁不渴望场场有悬念,场场有新意呢?苏非舒这个脱衣诗人,正是一个从内容上和形式上,都在进行着新探索的艺术家。我建议有朋友们无论是赞成脱的,还是反对脱的,如果有空闲,可以读读苏非舒的诗,不要辜负了人家一片脱意。

2006-11-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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